德國學者顧彬長期對中國文學、中國作家保持密切關注,并時常在評價中國文學時“口出狂言”,也因此被許多中國讀者牢牢記住。25日,顧彬應邀做客人民網文化頻道接受記者專訪,但采訪的主題不是文學而是儒學。
一頭銀白色頭發(fā)的顧彬,回答問題前能從他藍色的眼睛中看到思考的過程,他說自己從小就開始學習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,很早就熟悉《論語》和孔子,他覺得德國需要儒學,不僅是以前更是現(xiàn)在,“德國人從二戰(zhàn)以后要重新學習敬畏,孔子有不少專門談敬畏的問題——對先祖的敬畏、對鬼神的敬畏、對天的敬畏,《論語》可以讓德國人重新思考敬畏的現(xiàn)代性在西方社會能起到什么樣的作用。”
相比于內心的敬畏之情,顧彬可能更在意德國現(xiàn)在整個社會不夠“尊師重教”的問題,同樣他將儒學和《論語》看做解決這一問題的重要方式,“德國在六七十年代也發(fā)生了一種‘文革’,從1968年以后,老師在德國的地位越來越低,到現(xiàn)在還是這樣,我們的學生不重視老師,他們好像不知道老師也會生病...我們現(xiàn)在的學生是很有問題的。”顧彬認為,這個問題其實也是全世界的問題,而“我們可以通過《論語》再次提高老師在社會上的作用和地位,《論語》思考過這個問題,孔子就說自己需要一個老師,孔子是圣人,他也會認為無論自己年齡多大都可以從別人那里學到東西,這說明他是一個非常謙虛的人!
但儒學和孔子思想在德國的影響并不普及,自稱“一輩子看哲學書”的顧彬指出,德國著名哲學家康德也曾受到孔子影響,但是“當時誰都不知道”,一直到現(xiàn)在不少德國人都認為“孔子連一個深刻的思想也沒有,什么也沒有!北M管有許多知識分子重視孔子,但是“尊敬孔子的人太少了!”
【顧彬訪談實錄選摘】
記者:顧教授,您如何看待中國的儒學在現(xiàn)代的作用?
顧彬:如果我們要從國外來看,比方說從德國來看,我們可以通過《論語》再次提高老師在社會上的作用和地位。比方說德國六七十年代也發(fā)生了一種“文革”,從1968年以后,老師的地位在德國越來越低,到現(xiàn)在還是這樣,我們的學生不怎么重視我們的老師。所以不知道老師會生病、他們在60歲以前會早幾年離開學校。
另外我們現(xiàn)在的學生是很有問題的,他們不會跟二三十年前的學生那樣。為什么我說從《論語》思考這個問題,因為孔子也說需要一個老師,說明他是一個非常謙虛的人,他覺得無論他年齡多大,他都可以從別人那里學到東西。 ”
記者:顧教授對孔子研究是非常多的,道孔子哪些學說讓你比較感興趣或者是對您影響比較大?
顧彬:我是從小看哲學的書,我原來的愛好根本不是文學,我的愛好是哲學。也可能到現(xiàn)在也是這樣,所以我特別喜歡思考哲學的問題,最近我看的是闡釋學的作品,有一個人他專門寫了《敬畏》這本書,因為《敬畏》從二戰(zhàn)以后完全是一個過時的詞,但是他的思想是非常有意思,他說德國人從二戰(zhàn)以后要重新學“人”,要學會敬畏是什么等等。但是孔子有不少是專門談敬畏的問題——對先祖的敬畏、對鬼神的敬畏、對天的敬畏,所以我覺得(通過)中國《論語》可以重新思考敬畏的現(xiàn)代性在西方社會會起什么樣的作用,這個是我為什么談《論語》的時候,要談敬畏。
孔子我也學了不少,人家可能覺得非常的奇怪,因為一般的來說,覺得我是一個搞當代文學的人,但是我是從古代轉到當代,另外我是從哲學轉到文學。但是我作為漢學的學生,我們老師老讓我們看孔子、孟子他們的書,所以我從20多歲以后,對孔孟之道比較熟悉。
記者:顧教授是從小都喜歡研讀哲學,那么您覺得儒學和西方的哲學之間有沒有互相沖突的地方、有沒有互相兼容的地方呢?
顧彬:我不是哲學家,我很想作為一個哲學家,但是我不夠聰明,這個一個原因我為什么會一輩子看哲學的書。這些天我們也談過一個問題,就是當?shù)氐膶W者他們說我們應該把《論語》、孔子的思想普及。從國外來看這樣做是不對的,為什么?因為從黑格爾開始,就是從德國理想主義學派開始,到現(xiàn)在不少德國人說過,孔子連一個深刻的思想也沒有、什么都沒有。原來我也是這么看的,但是到了90年代以后,在歐洲有一兩個人他們重新研究《論語》,用一個闡釋學的方法來研究,所以突然發(fā)現(xiàn)孔子有很深的思想,但是這個研究工作到現(xiàn)在還沒有完。
另外我們還沒有說服搞哲學的文人、知識分子從孔子來看歐洲,這個是很可惜的。但是也可能將來我們會在這方面會比較成功,雖然現(xiàn)在德國人特別重視孔子,但是知識分子尊敬孔子的人太少了。
記者:顧教授,我高中或者是大學的時候,就開始讀康德和尼采,像我這樣受西方文化影響的年輕人中國有很多,但是在德國讀中國的儒學有什么樣的途徑比較多呢?
顧彬:中國經典古典的哲學作品、文學作品在德國賣的特別好,也包括孔子、孟子在內。反正基本上誰上過大學,都聽說過孔子、《紅樓夢》等等,但是他們的影響在社會上可能還看不到。
(記者雷志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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