需要相互制衡機制
記者:你從上世紀八十年代末開始投入商海,從個人的經歷來看,企業(yè)的外部環(huán)境,包括法律和政策上有什么改變?
潘石屹:從法律和周圍的環(huán)境來看,是越來越規(guī)范了。政府官員的素質也是越來越高,個別幾個部委除外,F在的官員還是都挺有知識分子氣質的。
記者:有人將1994年鄧小平不過問政事之后,稱作后鄧小平時代。你感覺后鄧小平時代,有了哪些不同?
潘石屹:我覺得到了鄧小平復出的時候,國家已經到了一個特別危亡的地步。你想,大家都吃不上飯,人們的心情都很壓抑,天天批斗能夠心情好嗎?前些年我就覺得,鄧小平是個偉人,多虧了他,要是沒他,這怎么辦呢?實際上,鄧小平也是那個時代人民推選出來的代表。他只是代表了人民的意愿:別搞階級斗爭了,我們要發(fā)展經濟,別把我們給餓死了。
到了后鄧小平時代,領導人都是溫文爾雅,有知識分子氣質,處理事情還是比較溫和的。這個時代確實需要這樣的人。
我覺得鄧小平是個承前啟后的人,從動亂時代出來的一個強人,治理完之后,一代一代都能出現專業(yè)的、知識分子型的、有人文關懷的一些人。我覺得這個時代不要再出來強人了。需要相互制衡機制,最重要的我覺得還是媒體的公開。最怕的是誰都不說話,這就可能出大問題。
記者:你算是精神生活比較豐富的企業(yè)家,你覺得毛時代、鄧時代和后鄧時代,整個社會的精神文化方面的變化是怎樣的?
潘石屹:越來越豐富、越來越寬松。現在基本上是,只要你不反黨,沒有太黃色的東西,你的觀點都可以表達。
一部分人先富只是一個過程
記者:學界認為現在中國是金字塔型社會,像你這樣的企業(yè)家屬于塔尖上的少數人中的一分子,但是大部分人都在塔底下。有人認為是改革出現了偏差,才導致現在貧富差距如此懸殊,你怎么看這個問題?
潘石屹:我不這樣認為。應該說,中國的物質財富從整體上是增加了,這是毫無疑問的。每年都有差不多百分之十的GDP增長,現在GDP總額在全世界排位是第四。這是在全世界任何一個經濟體的發(fā)展過程中都沒有過的。
其實中國真正的財富積累,是鄧小平南巡講話之后的積累。從鄧小平南巡講話到今天,短短的時間,一部分人先擁有了財富,大部分人因為原來的底子非常薄弱,還沒有共同富裕。這是一個過程,并不是最終的結果。最后的結果,就是精神的發(fā)展和物質的發(fā)展平衡起來。否則我們再發(fā)展五十年,富有的人還是富有,窮的人還是吃不上飯。就跟香港一樣,香港不超過十個人擁有了香港幾乎所有的財富。在一個島上可以,可如果遍布中國,全是這樣一種模式,一定是一個不穩(wěn)定的模式。
記者:也不是每個國家都是金字塔型社會。雖然也有窮人富人,但很多西方國家是橄欖型結構,中產階級占社會總人口中的多數。導致中國兩極分化的原因,是不是也和改革的政策有關,在這個過程中產生尋租、權錢交易等腐敗。
潘石屹:政策上也有好多的問題。最根本的問題是,一定要拿出一整套的市場經濟的規(guī)則,如果把制定的規(guī)則和權力結合在一起的話,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腐敗,不公正。
記者:私企的原罪問題一直討論得比較熱烈。有人覺得中國私企的第一桶金基本都是不干凈的,要對他們進行清算。你怎么看私企的原罪問題?
潘石屹:“私企有原罪”這個提法我是堅決反對的?偟糜袀標準,這個私企到底是不是違法了?如果違法了就應該受到法律的懲處,沒有違法的話就沒事了,有什么原罪?原罪這種模棱兩可的東西,不應該去提它。
記者:你個人會對類似的提法感到壓力嗎?有種說法是,在一段時期內,很多私營企業(yè)主顧慮重重,不愿在中國把企業(yè)做大,一度把資金轉到國外去。
潘石屹:在企業(yè)的發(fā)展過程中,怎樣才能夠沒有壓力,能夠不用一個國外的身份也感覺很安全?最關鍵也最基本的一點,我覺得是守法,按章納稅。我從建公司的那天起,就對我的財務人員說,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,就是絕對不能做一分錢的假賬。不光拿到中國的稅務部門去看,就是拿到國外去看的話,都是合法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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