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聲明:刊用《中國新聞周刊》稿件務經(jīng)書面授權)
人們熱衷于報考公務員,無疑為提高政府管理水平創(chuàng)造了一個有利的人力資源環(huán)境,但同時也要警惕一些人等待權力尋租的心態(tài),因而建立有效的權力制約就更為必要
近些年來,收入穩(wěn)定、社會地位高的公務員早已成為畢業(yè)生就業(yè)的首選。中央、國家機關2005年招考報名情況進一步說明了這一點:共有310656人通過資格審查,合格人數(shù)與計劃錄用人數(shù)的比例平均為37.3比1。提交報名材料人次與資格審查合格人數(shù)都超過了去年,再創(chuàng)歷史新高。仔細分析報名情況,有26個部門選拔人才都是“百里挑一”,合格人數(shù)與擬錄用人數(shù)之比超過100比1。而人事部最“熱”,平均一個職位有322.8人爭。
這樣的火爆場面最近已在地方頻繁出現(xiàn)過:成都市21個市級機關招考公務員,報考人數(shù)創(chuàng)下歷史紀錄,考錄比為71:1;深圳海關招考108名公務員,共有6106人通過報名審核;遼寧公務員招考錄取比例為79:1;如此等等。
從政府治理的角度來看,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。對于一個政府管制范圍較為廣泛的社會來說,將優(yōu)秀人才充實到政府中,是合乎邏輯的。中國傳統(tǒng)的科舉制度就是為了做到這一點,而日本、香港和新加坡等地也都選擇了精英治理的政府模式。目前,我們的政府擁有影響社會方方面面的重要權力,自然就需要吸收素質較高的人才,包括專業(yè)素質和職業(yè)倫理素質。報名人數(shù)眾多,則意味著政府挑選的余地較大,最后所錄取的公務員的素質可能會高一些。這有可能為提高政府管理水平創(chuàng)造一個有利的人力資源條件。
在這種大政府、強政府的結構中,官員享有很大權力。那么,根據(jù)權力與責任相稱這一常識,就應當對于政府和官員的行為予以嚴格而有效的約束,就像日本、香港地區(qū)、新加坡那樣,從而維持一個高效而廉潔的精英政府。
但很顯然,我們似乎還并沒有摸索到一套約束大政府、強政府下官員行為的制度,也沒有在官員中培育出一種官員職業(yè)倫理。制度性漏洞給了官員很多尋租機會。這種尋租活動倒未必一定表現(xiàn)為赤裸裸的權錢交易,根據(jù)人的天性,僅僅因為掌握著資源分配權、別人求著自己而產(chǎn)生的那種支配他人的快感本身,就具有很大誘惑力。
本次中央、國家機關公務員招考報名中,既有熱的一面,也有冷的一面。報名結束后,有400多個崗位因為報考人數(shù)不足開考比例,將出現(xiàn)空缺。有的是因為人才供給不足或條件較為苛刻,但更多的則是因為行業(yè)比較艱苦,單位所在地區(qū)較差,或招聘單位無權。
顯然,人們之所以熱衷于報考公務員,一些人并不是看中公務員本身的名義工資收入,因為,熱門部門和冷門部門的名義工資應當是相同的。他們看中的是隱性收入,說穿了,就是可以進行交易的權力。之所以有熱門和冷門之分,主要就是因為,在人們心目中,不同部門的權力的可交易程度是不同的。而人們之所以形成這樣的糊涂認識,則是因為,政府確實沒有建立起有效約束行政權力的機制。只有當權力未受有效約束、因而是有可能交易的時候,人們才會算計進入不同部門的隱性收入。
因此,要改變公務員招考報名總體過熱及冷熱不均的現(xiàn)象,恐怕主要應著力于約束政府及其官員的權力。否則,公務員的隱性收入將不斷地吸引人們擠上當公務員的獨木橋。而隨著考試難度提高,考生準備考試的成本將會提高。一旦被錄用,他們較容易進行報復性的貪污腐敗,借以撈回報考的成本。從這個角度,我們也可以說,報考者人數(shù)急劇增加,未必意味著所錄取的人的素質——尤其是職業(yè)倫理素質,必然會提高。
歷史地看,目前的公務員報考熱很難說是一種健康的變動趨勢。計劃經(jīng)濟時代,政府控制一切,政府中的職位當然最有吸引力;上世紀80年代中期一直到90年代中期,公務員職位則失去了光彩,溫州人甚至嚇唬孩子說:,“再不好好學習長大了就當干部!边@當然也不正常——但近些年來,報考公務員越來越熱,似乎也不正常。這從一個側面反映了,政府與社會的關系似乎在回歸原來的結構。尤其是在宏觀調(diào)控過程中,政府支配資源的權力似乎有擴大的趨勢。
政府權力擴大而缺乏法治約束,則社會的權利必然縮小。很多人有一種感受,如今,做生意似乎比前些年還要難。形形色色的管制措施,強化了官員的權力;反過來,則增加了個人和企業(yè)從事經(jīng)濟、社會、文化事業(yè)的成本,其雇傭員工的積極性也受到挫折,非政府部門提供就業(yè)崗位的增長幅度似乎在下降。在這樣的趨勢下,人們當然只能涌向公務員報考點。
公務員報考熱表明,在求職人員、以至整個社會的評價體系中,公務員的收入——包括有形的貨幣收入和無形的名譽、地位收入,已經(jīng)達到較高水平。在這種情況下,政府似乎再無必要調(diào)高公務員工資和福利。因此,在未設計出更為完善、有效的權力約束機制前,有些地方借工資透明化之機大幅度提高公務員工資收入,這種做法可能是不妥當?shù)摹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