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5月,為打開中美關(guān)系大門作出重要貢獻的亨利·基辛格博士,又一次來到中國。82歲高齡的基辛格,已記不清他訪華的確切次數(shù)了,只說已來華40多次。我有幸自始至終參與這次接待,使得原本對他粗略的印象,一下子生動可感地凸現(xiàn)起來。
基辛格雖曾任美國國家安全事務助理、國務卿,但他的容貌、舉止,更多地透著學者的氣質(zhì)。當中等身材,短發(fā)染霜,精神矍鑠的他笑吟吟地向你走來時,仿佛教授剛剛步下大學講臺。
基辛格確實是位演講高手。在京期間,邀請方——中國國際戰(zhàn)略學會請他作過一次題為《世界新秩序》的演講,加上答問,總共1個半小時。為他準備了椅子,他卻不坐,始終站立在講臺前,讓人難以相信這是一位八秩高齡的老人。訪問期間他馬不停蹄,風塵仆仆,從河南到云南西雙版納再到甘肅敦煌,很難察覺他有絲毫倦容。特別是從云南景洪市沿瀾滄江南下,去西雙版納的路上,面對曲折難行、顛簸不堪的路程,也毫不介意。
基辛格對中國的一切都興趣盎然,他像個小學生似的,一路上看得認真,問得詳細,聽得入神。少林寺的中國功夫精彩絕倫,各種不可思議的招式讓他目不暇接。西雙版納的旖旎風光、傣族的獨特風俗,包括充滿激情浪漫色彩的潑水習俗讓他特別新鮮。敦煌莫高窟那震古爍今的文物寶藏,陽關(guān)令人發(fā)思古之幽情的風貌,更使他沉迷不已。
他一直對中國充滿友好感情,首先出于他對中國文化的推崇。正如他在其著作中所說:“中國因其文化的獨特性令洋人難以企及!逼鋵,這只是一個方面;粮癫┦窟@次在北京的演講中說:“雖然我也去過別的國家,但我對中國懷有更高的敬意和感情,這不僅因為我仰慕中國文化,兩國人民之間存有的親密聯(lián)系,更重要的是中國領(lǐng)導人一直以戰(zhàn)略眼光看待問題,令我印象深刻。”他還說:“中國發(fā)展速度世間僅有。我訪問中國很多次,我可以作出前后對比!痹诤幽系欠鈪⒂^時,他對河南省委書記徐光春說:“一個有悠久歷史的省,必有光輝燦爛的未來。”他在敦煌題詞:“中國總是不斷地使我感到驚奇和鼓勵”。
中國人自古以來好客,像基辛格這樣的貴賓來訪,更是受到異乎尋常的禮遇,而中國人待客的熱情與誠意,又往往首先體現(xiàn)在宴請上;粮裨诘欠馐型A魰r,省領(lǐng)導在少林國際飯店設宴招待。席間,基辛格連連感謝主人的盛情,又即興發(fā)揮地說:“美國是發(fā)達國家,中國是發(fā)展中國家,可是在吃的方面,中國倒是發(fā)達國家!贝朔唤(jīng)心的感慨引來一片笑聲。
基辛格思路敏捷,十分幽默,常常妙語連珠,生動貼切。在河南解放軍某部參觀時,他興致勃勃地觀看部隊的訓練場地、宿舍、伙房,還觀看了專為外賓展出的坦克及輕武器之類的裝備。部隊領(lǐng)導請基辛格題詞,他當即寫下這樣的文字:“我希望我們兩國永遠不要使用各自的武器對準另一方”。
在日常生活中,基辛格是一個平易隨和的人。當然,在堅持政見和學術(shù)觀點上,則是另一碼事。他經(jīng)常調(diào)侃自己的英語帶有濃重的德國口音,為了讓別人聽清,不得不放慢講話速度;粮袷莻德國猶太人,為躲避納粹的迫害,15歲時隨全家移居美國,其鄉(xiāng)音難改可以理解。
到云南西雙版納植物園參觀,一進大門,主人就給每位來賓戴上美麗芬芳的花環(huán),給基辛格戴的花環(huán)上的花朵格外大,他很得意,一路上始終舍不得把花環(huán)取下來。在敦煌,每個人得到一頂芨芨草編織的帽子,很像美國西部的牛仔帽,基辛格愛不釋手,一直戴著,尤其是照相時更要戴上它。
基辛格懂得中國禮儀,在宴席上總要起身,學著中國人繞桌一周,笑容可掬地與宴請方所有人員一一碰杯,包括每位工作人員以至譯員。每次答謝,基辛格都忘不了感謝那些做具體接待工作的人員,體諒他們的辛苦。
基辛格與南希這對老夫老妻感情深厚。南希很有學問,懂多種語言,是基辛格的得力助手。此次訪華,夫婦倆總是形影相隨。有時,夫人慢了幾步,基辛格就在前面站住,默默等待。如果是基辛格先到達參觀點,便總要輕輕呼喚:“南希,快來看!”
這次中國之行,基辛格參觀的項目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。中國的見聞正激發(fā)著他的靈感,他的新著已在醞釀中。
基辛格的所有著作不假別人之手,都是親自動筆寫成。他不用電腦打字,一律由助手謄抄。他承認自己的手稿“極其潦草”,但每部著作都不是急就章,而是深思熟慮,一般要花三四年時間才能成書,其嚴謹?shù)闹螌W態(tài)度令人欽佩。
(來源:《人民日報》,作者:蓬生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