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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不是一部“悶片”,它仿佛是一個智力游戲,以時空跳躍來激發(fā)你的思維,當(dāng)你揭開謎團時,那種樂趣更多來自于大腦而非心靈
★ 文/周黎明
《巴別塔》(Babel,又譯《通天塔》)是本屆奧斯卡最佳故事片的熱門之選,在5部提名影片中大概居于前三名,挾帶著金球獎最佳劇情片和戛納影展最佳導(dǎo)演獎的威力,試圖殺出小眾視野,征服大眾評判。
這部影片既是2006年度最具野心之作,又是最“懶惰”之作,因為本片與導(dǎo)演的前兩部作品相比,在主題和技巧上幾乎是原地踏步。伊納里多至今就拍了3部長片,2000年的《愛情是狗娘》、2003年的《21克》和最新的《巴別塔》,并稱為“隔閡三部曲”。三部影片均用了幾條原本毫不相干的故事線,通過一個偶然的悲劇事件串連起來,從而揭示人與人之間的隔閡以及由此造成的后果。有人說,這是把同一部影片拍了三次。這話有點刻薄。但換個角度,從受眾的視角看,“隔閡三部曲”與“魔戒三部曲”不乏可比之處:第一部給人轟然洞開的驚喜,第二部稍弱些,第三部少了幾分犀利,多了幾分圓熟,更符合主流口味!赌Ы洹帆@奧斯卡大獎的是第三部,很多人理解成是對整個三部曲的表彰;《巴別塔》若拿下小金人,何嘗不可以做如此解讀呢?
“巴別塔”的片名出自《圣經(jīng)》典故:上帝的子民妄想建造一座通天塔,但上帝不悅,他混淆了人類的語言,使得他們無法溝通,建塔進程便遭遇“爛尾”結(jié)果。同理,影片也可以用“蝴蝶效應(yīng)”作為片名,千里之外一個地方有只蝴蝶撲動翅膀,或許能造成遠方的風(fēng)暴。還有一個可代用的片名是“六度分隔”,取自美國社會心理學(xué)家米爾格倫的理論,即你和任何陌生人之間所隔的人不會超過六個。當(dāng)然,本片的人物僅有“兩度分隔”。(以《蝴蝶效應(yīng)》和《六度分隔》為片名的影片曾出現(xiàn)于近十多年的好萊塢,但影響遠不如《巴別塔》。)
《巴別塔》講述了四組人物的三個故事,中心故事是摩洛哥牧民的兩個兒子購得一支獵槍,出于好奇,往遠處的旅游客車射擊,不幸擊中車上一名美國女游客。該游客和她丈夫是為了解決婚姻危機才出遠門的,他們把一對兒女留在南加州,托付給墨西哥裔保姆照看。保姆為了參加兒子的婚禮,不得已帶著主人的孩子回鄉(xiāng)。在返回美國的途中,為她開車的侄子一時性急,不顧邊檢人員的盤查,闖關(guān)逃行,差點釀成大禍。而肇事獵槍的源頭是一名日本商人,他在北非打獵后把獵槍贈送給當(dāng)?shù)赝?后來同伴又轉(zhuǎn)賣給鄰居),而他的妻子莫名自殺,女兒因聾啞在愛情上屢屢受挫,出現(xiàn)極端的怪異行為。
這是一個地球村的縮影,在這里,語言、文化、種族、習(xí)俗等充當(dāng)著或大或小的障礙物,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似乎很近,但又很遠。影片中沒有一個壞人,罪魁禍首乃溝通的失誤,并體現(xiàn)在一系列偶然事件中。北非牧童的槍法、墨西哥青年的莽撞、日本富商之妻的絕望,似乎都缺乏必然性,卻成了悲劇的導(dǎo)火索。盡管影片有一個積極向上的結(jié)局,但編導(dǎo)的宿命論依然滲透在畫面之中,那漂去暖色的貧瘠之地仿佛是他們對人類命運悲觀態(tài)度的寫照。
與許多優(yōu)秀的多線頭群戲一樣,《巴別塔》的表演從大牌明星到無名小卒均堪稱一流,布拉德·皮特和凱特·布蘭切特并不顯得突兀,蓋爾·賈西亞·貝納爾倒沒有預(yù)料中出彩,但扮演保姆的阿德麗亞娜·巴拉扎和扮演聾啞女的菊地凜子確實搶眼。從劇情結(jié)構(gòu)來看,摩洛哥那段戲?qū)Σ际舱姆纯郑鞲缒嵌螒驅(qū)σ泼裾叩氖站o均隱含了批判。日本那段最為游離,只是在主題上遙相呼應(yīng),從戲劇效果講幾乎屬于另一部影片。
《巴別塔》和去年的奧斯卡最佳影片《撞車》有相似之處,敘事技巧的高超和發(fā)人深省的主題為之贏得了一批高端觀眾,但無疑會失去追求緊湊節(jié)奏和主流體驗的群體。這不是一部“悶片”,但它仿佛是一個智力游戲,以時空跳躍來激發(fā)你的思維,當(dāng)你揭開謎團時,那種樂趣更多來自于大腦而非心靈。它很宏大,但真正的力量卻源于平凡的細節(jié),比如彼特打電話給兒子、彼特跟摩洛哥青年的交流等。可見,真正的溝通始于“足下”,語言只是一個助手而已。這個道理并不高深,卻經(jīng)常為人所忘記。
《巴別塔》并沒有像《撞車》那樣感動我,但它讓我沉思了一番;蛟S這正是編導(dǎo)的意圖。 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