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個貧困生,每個月來殷昌杰這兒拿補助,被同學(xué)發(fā)現(xiàn)后,便不好意思再來了。殷昌杰左思右想,把200元錢夾到書里,到公寓去找他。見面就遞上,說這書值得一看,“送給你了”。
“同一頁里不能夾兩張錢,太厚了,要分開夾,這樣才不會被別的同學(xué)看到!币蟛芄χ転樽约旱募(xì)心“得意”。
6年下來,殷昌杰對前來求助的學(xué)生幾乎來者不拒。有一次他不在,保姆看一個前來尋求幫助的女孩子實在不像貧困生,便拒絕了她的要求。
“如果是你女兒,你會不會讓她空手回去?”殷昌杰回來后訓(xùn)了保姆一頓,“貧困生臉上又沒寫字。寧可幫錯一千,不能漏過一個!
有人曾問殷昌杰:“這么多年來,你有沒有算過自己總共捐了多少錢?”
“我是心甘情愿的,又不是做生意,算這個有什么意思?”殷昌杰的退休金,折合成人民幣每年在12萬元左右,但他去年摔了一跤,在醫(yī)院躺了一周,3萬元的醫(yī)療費,竟是從朋友那里借來的。
“用你們的話說,我這輩子都在‘為人民服務(wù)’了!甭灭^墻上貼著一張殷昌杰年輕時的照片,照片上那個戴一副金絲眼鏡、面容清秀的年輕軍官,在昏黃燈光的襯映下,恍如隔世。
將近60年前,殷昌杰在國民黨一支裝甲部隊里當(dāng)軍醫(yī),“戰(zhàn)場上的人,只要放下武器,我都救”。后來時局多變,他跟著部隊撤到了臺灣,做醫(yī)生做到60歲退休。
退休后,殷昌杰曾在臺灣桃園的一家醫(yī)院做過義工。這位曾經(jīng)的軍醫(yī),每天都花上十來個小時幫病人推輪椅、換藥,有時候還能幫年輕的醫(yī)生打打下手。
“你這么大年紀(jì),不在家里休養(yǎng),還出來當(dāng)義工?”有人吃驚地問他。
“為什么不行?(義工組織里)比我年紀(jì)大的,多了去了!币蟛苷f,自己很懷念在臺灣當(dāng)義工的氛圍,“義工們發(fā)自內(nèi)心,而被幫助者心存感激!
但他在大陸的這些年里,始終無法找到那種“單純而干凈”的感覺。
殷昌杰的旅館不斷地丟東西:拖鞋、毛巾、洗發(fā)水……其中最大的一筆財產(chǎn),是一箱才開封的牛奶,四五十元錢。
“都是住宿的客人們偷走的?”記者問道。
“不不不,千萬別用偷這個字,他們應(yīng)該是很困難,才會拿這些東西。”他連忙擺手,阻止記者往下說。
也有不少人利用殷昌杰的好心來騙錢。曾經(jīng)有四個女孩找上殷昌杰,說來廈門找工作,沒錢交房租。殷昌杰幫她們租了房子,交了房租,過些天買了水果去看望,才發(fā)現(xiàn)這幾個女孩子花錢大手大腳,吃穿都很奢侈。他二話沒說,放下水果就走了。
最讓殷昌杰生氣的不是丟東西,也不是受騙。有一次,這位“退伍老兵”拿著扶貧告示到樓下一家文印店去復(fù)印,老板譏笑他:“我們大陸人才不像你們臺灣人這么傻,拿著自己的錢白白送給人家!
“什么大陸人臺灣人,都是中國人!你沒看見你們的電視上也在播放排隊捐錢的畫面嗎?”殷昌杰氣得掉頭就走,“寧可走遠(yuǎn)一些,價格貴些,我也不愿再去那家店!
幾年來,保姆一直稱呼殷昌杰為“老板”。但她抱怨,老板的衣服全是地攤上的便宜貨,沾水就起毛,很難洗!皼]有一件超過10塊錢的,做什么老板噢”。她邊搖頭邊用力刷著衣服。更讓她費解的是,殷昌杰一直不肯買洗衣機,說費水。洗衣服剩下的水,還留著沖廁所用。
有人曾和殷昌杰開玩笑,說他節(jié)儉得“一根牙簽掰成兩段用”,這還真提醒了他。如今,殷昌杰桌面上的牙簽罐里,所有的牙簽都被掰成了兩段;一包紙巾,他翻來覆去要用一個星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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